第2章 兄弟吵架
黑川曉剛想開口安撫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瑟瑟發抖的盧卡斯,電話鈴聲就突然從盧卡斯身旁響起,他接了旋轉撥號電話,小聲的聊了幾句,挂斷電話后鬆了一口氣。
「……教授給我打電話了。他説您擁有薄弱的巫師血統,不信的話就讓我用水晶球測驗一下您的魔法傾向……請問,您想試試看嗎?」盧卡斯邊説邊揮動了一下手杖,隨著「彭」的一聲,盧卡斯手上便多出了一個水晶球。
——啊?這電話來得麽巧的嗎?
黑川曉看這孩子心態轉換之快已經看不出先前的慌恐,只好憋回了剛剛想好的安慰之辭,儘管他還是很在意剛剛看到的獵巫景象——怎麽看都不像是這個現代日本會發生的情景。
……盧卡斯這個孩子,總覺得除了他的巫師身份以外,還有其他的秘密。
接著盧卡斯若無其事地回到了黑川曉對面的沙發上,開始給黑川曉解釋起了魔法的種類。
這個水晶球會根據巫師的魔法傾向散發出不同的光芒,沒有反應的話是人類,紅色是精神系,橘色是元素系,綠色是回復系,青色是召喚系,藍色是物理系,紫色是預言系,金色是煉金系,銀色是特殊系——而盧卡斯的養父兼黑川曉未來的老闆・布萊克教授似乎是預言系巫師的頂尖。
巫師除了生來具有天賦傾向的魔法以外,習得顔色接近的魔法也相對比較容易,反之顔色相差越大就越難以習得。而這些魔法傾向通常都會根據家系一代代遺傳。
「如您所見,我是金色,擅長煉金術和魔藥。」盧卡斯一摸水晶球,果然散發出了燿眼的金光。
黑川曉到現在還是對巫師或魔法之類的一頭霧水,但還是老老實實的觸摸了盧卡斯遞過來的水晶球。
説實話,魔法還是挺讓人憧憬的。黑川曉還記得他11歲那一年天天都期盼著哪隻貓頭鷹會叼著一封魔法學院的入學通知書,敲響他房間的窗戶、飛進他的房間。
黑川曉忐忑地盯著手中的水晶球,過了半響似乎只是稍微變亮了一點,除此之外并沒有什麽變化。
「……沒有反應?」黑川曉有些失望地説。
「不,雖然微弱但是散發著紅光,也就是精神系。恭喜您,這很稀有。」盧卡斯説著,這次像是終於安心了似的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似乎還有微弱的銀光,不過并不確定,所以沒有説出來。
精神系……黑川曉想起來他與生俱來的讀心能力,他曾經一度以爲這只是自己的幻聽,或基因突變覺醒了超能力之類的,如果暴露的話會被瘋狂科學家抓走做實驗,結果原來是魔法這麽不切實際的東西嗎?
黑川曉現在腦中晴天霹靂——啊?我原來是個巫師?
「好像這個時代的巫師血統普遍都變得薄弱,所以像您這樣水晶球只有微弱的光芒才是正常的。」
「那,那也就是説,我也能夠用所謂的魔法……?」曉難以置信的問道。
「當然。不論血統多麽薄弱,您依舊是個巫師。」盧卡斯笑道:
「那我教您一個比較簡單的魔法吧。」
教完魔法后,盧卡斯突然想起了什麽,情緒變得有些低落。
(哥哥……這麽晚了都還沒回來,還在閙彆扭嗎?)
「哥哥?」黑川曉下意識地問道,隨後又立刻抽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又將他人的心聲漏嘴了,真是嘴賤。
盧卡斯愣了一下,隨即低頭氣衝衝的低聲駡道:
「是啊,那個笨蛋!蠢貨!沒良心的家夥!」
「突,突然怎麽啦?你和你哥吵架了嗎?」黑川曉小心翼翼地問道。
「吵架?哼,都是那家伙不對…」盧卡斯一邊嘶吼一邊遏制不住的搖頭,右手頭痛似的扶額:
「他……他竟然對我説,讓我忘掉那些傷心的事,」
「爲了,讓我變得輕鬆些?」
「忘掉媽媽,忘掉那天發生的一切……?」
黑川曉頓時想起了剛才看到的情景——歐洲中世紀的街道上,圍著火刑架的群衆咒駡出污言穢語,而火刑架上的女人那頭醒目的、被火光漸漸侵蝕的那縷白髮,的確和眼前的少年一摸一樣。
——莫非,盧卡斯的媽媽,就是因爲獵巫而被処火刑的那個女人?
盧卡斯歇斯底裏地尖叫著,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平靜了下來。
「……不,那家伙根本就不是我的哥哥。」盧卡斯的聲音竟然有幾分哭腔,「來到這裡之後他就變得奇怪了。露雫——我的哥哥……我所認識的哥哥才沒有那麽傻。」
「大家,都丟下我一個人,不見了……」
黑川曉看著盧卡斯語無倫次的樣子,雖然依舊搞不清楚情況,但是透過那孩子緊蹙的眉頭和顫抖的語氣察覺到了他現在到底有多麽憤怒……和無助。就像是突然被主人扔到路邊的棄貓,在紙箱裡瑟瑟發抖,無依無靠。
這撕心裂肺的情感,不應該是一個小孩應該承受的。
回過神來,黑川曉發現自己早已牢牢地抱住了眼前的男孩,安撫著他那柔軟的白髮。黑川曉的讀心能力導致他童年時遭受周圍排擠,孤立無援時曾期待過誰人給予他一個擁抱,卻從未有過。
所以,他想成爲給予的那一方。
盧卡斯對迎上來的體溫啞口無言,卻也沒有拒絕擁抱。他臉頰貼著黑川曉的胸膛,感受著頭頂的撫摸,溫度和感觸令人懷念,會令盧卡斯想起以前,在他懷念的那挂滿藤曼的家裡,他的母親也經常像這樣安撫著遭遇挫折的他。
盧卡斯以前經常會為一些鷄毛蒜皮的小事大哭一場,無意又特意地哭在母親的面前。他的母親曾經一次又一次地,溫柔又耐心的把他抱在懷中,一邊吐露安慰之詞一邊捋順他的頭髮,就像黑川曉現在做的這樣。
——可是,可是,母親卻再也無法安慰盧卡斯了。
可能是因爲觸景生情,盧卡斯發現自己眼角濕潤了起來。
盧卡斯思念起了自己唯一存活的親人,明明才剛剛離開不久。
「哥哥,你到底去哪兒了……?」
好長一段時間過後,盧卡斯終於擦完決堤的眼淚,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竟然和一個陌生的,剛認識才沒幾分鐘的家夥抱在一起,立刻滿臉通紅的踹了他一脚,隨後迅速逃也似地溜到了對面的沙發上。
黑川曉被這猝不及防的一踢痛得吱哇亂叫,剛想抱怨一句就發現對方用微弱到幾乎聽不到的聲量說「……謝謝您,黑川先生。」
「還有,對不起。」
黑川曉看著對面低頭男孩從髮絲間露出的那對紅彤彤的耳朵,不禁無奈地嘆了口氣,「沒事,是我魯莽了。」
其實,在盧卡斯剛剛在黑川曉懷中哭泣的那段時間,黑川曉整理著這段時間獲得的情報——沒辦法,又是車禍又是魔法什麽的,換做其他人早就大腦短路了——黑川曉忍不住認真觀察起了盧卡斯的樣貌,不禁想到了車禍現場那躺在血泊中的孩子——漸漸地,他產生了一個十分令人不寒而慄的猜測。
「盧卡斯,你的哥哥,眼睛是什麽顔色?」黑川曉戰戰兢兢的問道。
「是藍色。」盧卡斯回答道。「畢竟,他的名字是露雫(Luna)。」
黑川曉頓時牙齒不停地抖索,渾身上下抖成了篩子。盧卡斯見狀,挑眉,莫名其妙地問道:「您突然怎麽了?」
「我,我我我我,我剛才好像,碰到過你哥哥。」黑川曉剛脫口而出,又立刻後悔説出這句話了。
「真的!?」盧卡斯根本沒在意黑川曉的態度,高興地問:
「他在哪兒?我得去接他,他現在連掃帚都騎不穩!」隨後深吸了一口氣,釋然道:「而且我想立刻向哥哥道歉!剛剛都是我不對!」
「哦不,你一定不,不,不想見到他現在的模樣的!」曉再一次狠狠的抽了一下自己的嘴,「真是嘴賤!」
「説什麽呢黑川先生,哥哥不管變成什麽樣子我都不會嫌棄他的!」
盧卡斯興衝衝的一拍手,放在一邊的手杖便彭地一聲化作了掃帚。他一把抓起掃帚衝向了客廳的落地窗,手一揮那窗戶竟自己敞開了,黑川曉也同時發現自己的身子竟然懸浮了起來,并直衝到盧卡斯——騎上的那把掃帚上。
「盧,盧盧盧盧盧盧卡斯!?」
黑川曉感覺自己的屁股一碰到掃帚便一陣眼花繚亂,回過神來后發現自己已經飛在空中,臉頰刮著夜晚冷冽的風,周圍是水霧蒙蒙的雲朵,背後的星空挂著一輪月食之月。
盧卡斯坐在前面,黑川曉的身體緊貼在盧卡斯的背後,兩人一前一後地騎著同一把掃帚竟是已經飛到了雲霄天外。黑川曉無意瞅了一眼脚下不禁發出一聲沒出息的慘叫,瞬間心驚肉跳地抓住了身前的盧卡斯。
——他恐高。
「黑川先生,您能爲我指一下哥哥在哪裡嗎?」盧卡斯説到。
「啊?啊!在那兒!」黑川曉條件反射地指向了東邊。
「好的!」
説實話,曉並不想帶盧卡斯到那個慘劇現場。哪怕——哪怕那個可憐的小受害者不是盧卡斯的哥哥,那也不是能給一個孩子看的場景。他已經沒力氣吐槽自己的嘴賤了,只能病怏怏的思考接下來該怎麽辦,可冥冥之中卻又覺得似乎應該告訴這孩子真相。